那年秋天,田里的稻子都黄了,空气里飘着一股好闻的谷香味儿。我从地里干完活回家,路过村东头那口老井可靠股票配资,听见井后面有哭声,断断续续的,特别压抑。
我心里好奇,就蹑手蹑脚地绕了过去。
井台后面,蹲着个女人,是开春刚没了男人的孙家媳妇,白玉兰。她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美人,可自从她男人走了,人就变得跟枯了的叶子一样,没了生气。
她把脸埋在膝盖里,肩膀一抽一抽的,哭得让人心都碎了。
我这人,看不得女人掉眼泪。犹豫了半天,还是走了过去,从兜里掏出块还算干净的手帕。
「玉兰嫂子,」我小声说,「别哭了,有啥难处,说出来兴许会好受点。」
她听见我声音,浑身一抖,猛地抬起头。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,看我的眼神里,没有感激,全是惊恐。
展开剩余88%「你……你快走!」她像是见了鬼一样,往后缩了缩,「别管俺!你快走!」
我看她吓成这样,就想再安慰几句:「嫂子,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看你……」
「走啊!」她突然冲我喊,声音都在发抖,「你是个好人……别沾上俺的事,俺……俺会害了你的!」
她说完这句话,就爬起来,头也不回地跑了,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老井旁,心里又是纳闷,又是发冷。
01
我叫周建业,那年二十一岁,在村里跟人学石匠手艺。
白玉兰的男人叫孙大海,是个好人,跟我关系不错。开春那会儿,他去镇上拉货,拖拉机翻进了沟里,人当场就没了。
孙大海一走,白玉兰的日子就难了。她一个年轻寡妇,带着个才两岁的女儿,在村里过得有多难,可想而知。
村里的风言风语,像刀子一样。有人说她命硬,克夫;还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,看她一个人,眼神总是不干不净的。
她那天跟我说“我会害了你的”,我一晚上没睡着。
一个女人,得是遇到了多大的难处,才会觉得自己是个“祸害”?
第二天,我就留了心。我发现,村里那个二流子,外号叫“王三炮”的,最近老是在玉兰嫂子家门口晃悠。
王三炮是村支书的远房侄子,仗着这层关系,在村里横行霸道,没人敢惹。他早就惦记白玉兰了,以前孙大海在的时候,他还收敛点。现在孙大海没了,他就原形毕露了。
我猜,玉兰嫂子那天哭,肯定跟王三炮有关系。
02
过了几天,我担着水从她家门口过,正好看见王三炮堵在她家门口,嬉皮笑脸地要往里闯。
「玉兰妹子,开开门嘛,哥给你带好东西来了。」
「你走开!我不认识你!」玉兰嫂子在院里喊,声音里全是害怕。
我当时火就上来了,放下水桶,走过去,一把推开王三炮。
「干啥呢?」我瞪着他。
王三炮看见我,愣了一下,然后不屑地笑了:「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周石匠啊。咋地,你也看上这小寡妇了?」
「你嘴巴放干净点!」我攥紧了拳头,「人家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,你别在这耍无赖!」
「哟嗬?」王三炮挺起胸膛,「我跟我玉兰妹子说话,关你屁事?你算哪根葱?」
我二话不说,一拳就打了过去。
我常年打石头,手上力气大。这一拳,直接把王三炮打了个趔趄,鼻子都流血了。
他那几个跟班的见了,想上来帮忙,被我眼睛一瞪,又都缩了回去。
「王三炮,我跟你说,」我指着他鼻子,「以后离玉兰嫂子远点。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们孤儿寡母,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!」
王三炮捂着鼻子,从地上爬起来,撂下一句狠话:「周建业,你给老子等着!」
说完,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。
院门开了,玉兰嫂子站在门口,看着我,眼圈红了。
「建业……」她声音哽咽,「你……你这是何苦呢?他会报复你的。」
「我一个光棍,烂命一条,怕他啥?」我捡起水桶,说,「嫂子,以后有事你就吱声。他要是再来,你就抄起家伙打,打出事来我给你担着。」
说完,我挑着水就走了。我不敢多待,怕她又说出那句“我会害了你”的话。
03
王三炮果然没善罢甘休。
过了没多久,村里就开始传我的谣言。说我跟白玉兰早就有一腿,孙大海就是被我俩气死的。
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,我爹气得病倒了,我走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。我去找村支书理论,他却和稀泥,说我一个大小伙子,老往寡妇家跑,本身就不像话。
我这才明白,他们这是一家人,穿一条裤子。
那段日子,我家的石匠生意也一落千丈,没人敢找我干活了。
我心里憋屈,但我没后悔。一个大男人,要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被欺负都不敢出头,那还算啥男人?
玉兰嫂子心里过意不去,好几次偷偷给我送来她自己种的菜和做的鞋垫。
她把东西放在我家门口就走,也不跟我见面。有一次,我看见布包里夹了张纸条,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:
“建业,是嫂子对不住你。”
我看着那张纸条,心里又酸又暖。
04
秋收的时候,家家户户都忙着割稻子。
王三炮存心报复,故意把我分到最远、最差的那块地。那块地又湿又烂,稻子也长得稀稀拉拉,一天干下来,累得我腰都直不起来。
那天晚上,我收工回家,天已经全黑了。走到半路,突然从旁边的草丛里窜出几个人影,拿着棍子,二话不说就朝我打来。
是王三炮和他那几个跟班。
我虽然有力气,但双拳难敌四手,很快就被他们打倒在地。
他们对着我拳打脚踢,我抱着头,感觉骨头都要断了。
「周建业,你不是能耐吗?」王三炮一脚踩在我背上,「老子今天就废了你!」
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打死的时候,突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叫。
「住手!你们住手!」
是玉兰嫂子的声音!
我挣扎着抬头,看见她举着一把镰刀,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,那样子,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。
王三炮他们都吓了一跳,谁也没想到,平时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,会爆发出这么大的胆量。
「你们谁敢再动他一下,俺就跟他拼了!」她把镰刀横在胸前,把我护在身后。
王三炮看着她那副不要命的架势,也有些发怵。
「疯婆子……」他骂了一句,最后还是带着人走了。
等他们走远了,玉兰嫂子才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手里的镰刀也掉在了地上,放声大哭。
我挣扎着爬起来,走到她身边,想扶她起来。
「玉兰……」我一开口,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她抬起头,满脸都是泪水。她看着我青一块紫一块的脸,哭着说:「你看,俺说了吧……俺说了俺会害了你的……都是俺的错……」
我摇摇头,用尽力气,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。
「不,」我说,「你没有害我。你……你救了我。」
那一晚,在冰冷的月光下,我们两个人,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,一个哭得肝肠寸断,却好像把两颗心,紧紧地贴在了一起。
05
我养了半个月的伤才能下地。
这半个月里,玉兰嫂子天天来照顾我。她不顾村里人的闲话,给我洗衣做饭,端屎端尿。
我爹娘看着,心里也明白了。他们叹着气,没再说什么。
伤好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拉着玉兰嫂子的手,走到了村支书家。
我当着村支书和王三炮的面,一字一句地说:「叔,我要娶玉兰。从今天起,她就是我周建业要过门的媳妇儿。谁要是再敢欺负她,就是跟我过不去。」
村支书脸色铁青,王三炮想说啥,被我眼睛一瞪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我知道,他们怕了。他们怕的不是我,而是怕我们这两个豁出命去的老百姓。
06
我和白玉兰结婚了。
婚后的日子很穷,也很苦,外面还有王三炮他们虎视眈眈。但我们俩的心是在一起的,啥也不怕。
我更加拼命地干活,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。我们一起养大了她的女儿,后来又有了我们自己的儿子。
王三炮后来因为严打,犯事被抓了,判了好几年。村支书也因为这事,被撤了职。
我们家的日子,靠着我的一双手,一天天地好了起来。
一晃三十多年过去,我们都老了,头发都白了。
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,劝我们去城里享福。可我们俩,哪儿也不想去,就守着村里的老屋。
有时候,玉兰会靠在我身上,摸着我身上当年留下的伤疤,心疼地说:「建业,这辈子,是我连累了你。」
我就会抱着她,笑着说:「傻瓜,说啥呢。我这辈子,最庆幸的事,就是那天在井边上撞见了哭鼻子的你。」
她就会捶我一下,说:「就你嘴甜。」
我常常想,那年秋天,她说“我会害了你的”,其实她说错了。
她没有害我。
她只是让我这个平凡的男人可靠股票配资,因为守护她,而变得不那么平凡。也让我这平淡的一生,因为有了她,才变得有了奔头,有了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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